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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精灵之血(7)(猎魔人物语精灵攻略)官网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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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精灵之血(7)(猎魔人物语精灵攻略)官网介绍

第七章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奥罗拉二世突然说道,把装小麦的篮子放在她的膝盖上。“将会有一场战争。公爵的仆人拿奶酪的时候说的。”

“打架?”西拉拨开额前的头发,“跟谁?Nevergade?”

“我没听说,”奥罗拉二世说,“但仆人告诉我公爵收到了弗尔泰国王本人的命令。他下令召集军队,现在每条路上都挤满了士兵。哦,我的天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打架,”尤妮丝说,“那一定是和内韦尔加德斯。还能是谁?又来了!哦,天哪,太可怕了!”

“说战争是不是有点夸张,奥罗拉?”西拉撒了一把小米,这样鸡和母珍珠鸡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也许这只是对松鼠党的又一次突袭?”

“南尼克嬷嬷问了同样的问题,”奥罗拉二世大声说道,“但仆人说没有,这次它与松鼠会无关。城堡和要塞已经收到了补给,以防有人袭击城市。但是精灵只在森林里打游击队,从不攻击城堡!仆人问寺庙他是否能给更多的奶酪。

还有其他东西,作为城堡保护区。他还要求鹅毛,说他需要很多鹅毛来做箭。用弓射的箭,好吗?哦,上帝啊!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你等着瞧吧!我们会有比我们能完成的更多的工作!"

“有些人没有。”尤妮斯严厉地说:“有些人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有些人一周只工作两天。他们没有时间工作。据说他们想学魔术。但事实上,他们只是在公园里闲逛,除了用棍子打稻草什么也不做。你知道我在说谁,不是吗,小子?”

“西拉肯定会参战。”爱若拉二世傻笑,“毕竟她是骑士的女儿!她也是一个拿着剑的强大战士!她想割的东西终于从荨麻变成了人头!”

“不,她是一个强大的巫师!”尤妮斯皱起了她的小鼻子。“她会把所有的敌人都变成田鼠。小子。表演一些神奇的魔术!让你隐形,让胡萝卜快速成熟,或者随便什么,让这些鸡自己养活自己。拜托,别让我们求你!施个咒看看吧!”

“魔术不是为了表演。”西拉生气地说:“魔术不是市场上的把戏。”

“当然,当然。”尤妮斯说:“这不是为了表演。对吧奥罗拉。这听起来像老巫婆叶妮芙的口气!”

“西拉越来越像她了。”奥罗拉评论说,重重地哼了一声。“味道和她一样。哈,那一定是用曼德拉草或龙涎香制成的神奇香水。你用了魔法香水吗,小子?”

“不!我用肥皂!你鄙视你眼睛里的肥皂!”

“哦,不,”尤妮斯撇着嘴。“听她说话的语气。有多酸?”

“她以前不一样。”奥罗拉二世撅着嘴。“自从她认识了那个巫婆之后,她就渐渐变成这样了。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形影不离。她几乎不去寺庙上课,没有时间陪我们!”

“我们必须为她工作!厨房和花园!奥罗拉,看看她的小手!像公主一样!”

“世界就是这样!”西拉指出:“有些人有头脑,所以他们有书读!有些人满身鸡毛,只配拿扫帚!”

“你必须骑着扫帚飞,是吗?可悲的女巫!”

“你是傻逼!”

“你真傻!”

“不,我不傻!”

“不,你是愚蠢的!拜托,奥罗拉,放过她吧。女魔法师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当然不是!”西拉尖叫着把装小麦的篮子扔在地上。“鸡和你在一起!”

两个女孩轻蔑地哼了一声,穿过咯咯叫的家禽走开了。

西拉诅咒并重复了维瑟米尔的咒语,尽管她并不完全理解。她补充了几个她从阿尔潘齐格林那里听到的词,尽管她的意思仍然是个谜。她踢了踢围着地上麦粒的鸡,拿起篮子倒了剩下的麦粒。

他原地转体成一个猎人,把篮子像扔铁饼一样扔过鸡舍的茅草屋顶。她转身朝寺庙公园跑去。

她步履轻盈,熟练地调整着呼吸。每次经过一棵树时,她都会灵巧地转体半圈跳跃,用想象中的长剑劈砍,然后像训练时一样躲闪和虚晃。她迅速跳过栅栏,弯下膝盖,稳稳地落在地上。

“耶鲁!”她喊道,转身看着塔石墙上的一扇窗户。“雅艾尔,你在吗?”嘿!是我!"

小子。男孩探出头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能上来找你吗?”

“现在?嗯.好吧,没什么.上来吧。”

她像飓风一样快速跑上楼梯,发现徒弟背对着门。他转过身,匆忙地整理了几件衣服,顺手在桌子上的纸堆下塞了一些羊皮纸。耶尔用手指剪着头发,咳嗽着,尴尬地鞠了一躬。西拉把拇指塞进腰带里,

摇摇浅灰色的刘海。

“大家都在谈论什么战争?那是什么?”她急切地问:“我想知道!”

“请坐。”

她扫视了整个房间。有四张大桌子,摆满了卷轴和书籍。只有一把椅子,上面也摆满了书。

“战争?”雅儿喃喃道,“是的,我也听到了谣言.你感兴趣吗?一个女人.不,拜托,不要坐在桌子旁边。我刚刚整理了文件.坐在椅子上。请稍等,我去搬书.叶妮芙女士知道你要来吗?”

我不知道。

“呃.南尼克嬷嬷在哪里?”

西拉愁眉苦脸。她理解他的话的意思。16岁的雅艾尔是大祭司的监护人,大祭司打算让他将来成为牧师或编年史作者。他住在城里,是市法院的书记员,但他花更多的时间在梅里泰利神庙。

我经常整天在寺庙图书馆学习、复印和修订书籍和文献,有时甚至通宵工作。西拉从未听南尼克亲口说过,但众所周知,大祭司不希望雅儿在她的女学徒们身边游荡。反之亦然。

但女学徒们经常偷偷看着Yael,然后开心地谈论:这家伙不穿裙子,但他经常进出寺庙。会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吗?西拉很惊讶,因为在她眼里,耶鲁和“有魅力的男人”没有任何关系。据她回忆,在辛特拉,

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应该能够用头触摸天花板,肩膀与门一样宽,像侏儒一样骂,像水牛一样吼。无论白天黑夜,他都会在30步外闻到马、汗水和啤酒的味道。卡兰萨女王的女仆,

不符合上述标准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一谈。西拉还遇到了许多截然不同的男人:聪明善良的安格林德鲁伊、高大阴郁的索登移民以及凯尔莫汉扮演的恶魔猎手。耶鲁和这些人不同。他又瘦又笨。

穿着超大号的衣服,身上有墨水和灰尘的味道,下巴上总是有油腻的软毛,但这不是胡渣——。其中七八个特别长,大约一半长在疣上。事实上,西拉不明白为什么雅尔的塔如此吸引她。她喜欢和他说话。

这个男孩很有知识。她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然而,最近当他看着她时,他的眼睛里总是有一种奇怪、茫然和甜蜜的表情。

“好吧,”她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不想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战争不会开始。一切都是谣言。”

“啊哈!”她嗤之以鼻,“这么说,公爵召集部队只是为了好玩?军队在路上行进只是因为无聊吗?不要歪曲事实,雅艾尔。你经常去城市和城堡。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叶妮芙女士?”

“叶妮芙女士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希瑞愤愤地说,细想之后又改了主意。她露出亲切的笑容,扑闪着眼睫毛,“哦,雅尔,拜托告诉我吧!你那么聪明!那么有学问,语言又那么优美,我能听你讲上几个钟头!雅尔,

拜托!”

男孩脸红了,目光也变得茫然而朦胧。希瑞悄然叹了口气。

“呃……”雅尔变换双脚重心,犹豫不决地动动手臂,显然已经不知所措,“我能告诉你什么呢?的确,城里有很多流言蜚语,因多尔安格拉发生的事件而激动不安……但战争不会来的,这点可以肯定。你可以相信我。”

“当然可以。”她哼了一声,“但我更想知道你如此断言的理由。据我所知,你不是公爵议会的成员。如果你昨天加入了议会,那就告诉我吧,我会恭喜你的。”

“我研究过历史上的和约。”雅尔涨红了脸,“这里头的学问比议会里多得多。

我读了佩里格兰元帅的《战争史》 、德鲁伊特公爵的《战略论》 、布罗尼伯的《瑞达尼亚勇猛骑兵之凯旋事迹》 ……再加上对目前政局的了解,足以让我通过类比得出结论。你知道类比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希瑞在撒谎。她弯下腰,摘掉靴带扣里的一根野草。

“拿过往的战争史,”男孩看着天花板,“比较当今的政局,那你很容易就能看出:边疆地区的小规模事件,比如多尔安格拉那些,通常都是偶然且无关紧要的。毫无疑问,作为魔法的研习者,

你肯定很了解目前的政治格局吧?”

希瑞没有回答。她一边沉思,一边浏览桌上的羊皮纸卷,又翻开那本皮革封面的大部头看了几页。

“别碰那个,千万别。”雅尔担心地说,“那本著作很珍贵,还是孤本。”

“我又不会吃了它。”

“你的手很脏。”

“比你干净。喂,你这儿有地图吗?”

“有,不过都在箱子里。”男孩飞快地回答,但看到希瑞拉长的脸,他叹了口气,从箱子里拿出一卷羊皮纸,开始翻找。希瑞在椅子上扭动身子,晃着双腿,继续翻看那本书。书里突然掉出一张纸,

上面画着个全身赤裸、留着长卷发的女子,正跟一个同样全身赤裸的大胡子男人抱在一起缠绵。希瑞吐了吐舌头,拿起那张蚀刻画颠来倒去地看,不知道哪边才是正面。她终于发现画上最关键的细节,吃吃地笑起来。

雅尔夹着一捆硕大的卷轴走过来,一下子满脸通红,一言不发地从她手里夺过那张蚀刻画,藏到桌上的纸堆下面。

“十分珍贵的孤本。”她嘲笑道,“这就是你要研究的类比?里面还有类似的画吗?有意思,这本书叫《治疗与护理》 。我很好奇,这种方法能治什么病?”

“你认识原初符文?”男孩吃了一惊,尴尬地清清嗓子,“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她把鼻子翘得老高,“你觉得呢?我可不是只会喂下蛋鸡的女学徒。我是个……女术士。好吧,继续。让我看看地图!”

他们两个跪在地板上,双手双膝压住僵硬的地图——后者顽固地试图再次卷起。最后希瑞用椅子腿压住地图一角,雅尔用一本名为《伟大国王拉多维德生平事迹》 的厚书压住另一角。

“唔……这地图也太乱了!完全看不懂……我们在哪儿?艾尔兰德在哪儿?”

“在这儿,”他伸手一指,“这片土地是泰莫利亚。这儿是维吉玛,弗尔泰斯特王的首都。这儿是庞塔尔山谷。艾尔兰德公国在这儿。这儿……没错,这里是我们的神殿。”

“这是什么湖?周围明明没有湖。”

“那不是湖。是一块墨渍……”

“哦。那这儿……这儿是辛特拉,对吧?”

“对。在河谷地区和索登的南边。这里流淌的是雅鲁加河,汇入辛特拉那边的海洋。不知你是否清楚,这个王国如今在尼弗迦德人的支配下……”

“我很清楚,”她攥紧拳头,打断他的话,“再清楚不过。尼弗迦德帝国在哪儿?地图上看不到这个国家。你这张地图太小放不下是吗?找张大的来!”

“唔……”雅尔挠了挠下巴上的疣,“我没有更大的地图了……但我知道,尼弗迦德在南方更远处……差不多在这儿。我想。”

“这么远?”希瑞盯着雅尔指着的那块地板,吃惊地说,“他们大老远跑到这儿来?路上还征服了其他国家?”

“嗯,没错。他们征服了麦提那、梅契特、那赛尔和艾宾,总之是所有阿梅尔山口以南的王国。那些国家就像辛特拉和上索登一样,如今被尼弗迦德人称为‘行省’。但他们没能攻下索登、维登和布鲁格。在这儿,雅鲁加河边,

四大王国的联军挡住了他们,并在战斗中击败他们……”

“我知道,我学过历史。”希瑞用手掌拍拍地图,“好了,雅尔,跟我讲讲那场战争。我们膝盖下面就是当前的政局。通过类比或随便什么方法,得出你的结论吧。我洗耳恭听。”

男孩涨红了脸,用鹅毛笔尖指着对应的地区,开始解释。

“眼下,我们和尼弗迦德帝国控制的南方之间有一条边界,如你所见,就是雅鲁加河,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河面罕有冻结之时,一到雨季还会洪水泛滥,河面有将近一里宽。而在这部分河段,

两岸则是玛哈坎山脉险峻的山崖……”

“就是矮人和侏儒住的地方?”

“没错。因此要横渡雅鲁加河,只能从下游河段的索登,及中游河段的多尔安格拉山谷……”

“而那起……事件……就发生在多尔安格拉?”

“等等。我刚刚解释了,目前没有任何军队能横渡雅鲁加河。这两座可以过河的山谷边,几个世纪以来都有重兵把守,既有我们,也有尼弗迦德人。看看地图。看上面有多少要塞。你看,这儿是维登,这儿是布鲁格,

这儿是史凯利格群岛……”

“这儿呢?这是哪儿?这块很大的白色标记?”

雅尔凑近些。她能感觉到他膝盖的温暖。

“布洛克莱昂森林。”他说,“那儿是禁区。森林树精的王国。布洛克莱昂森林也会保护我们的侧翼。树精不准任何人通行,无论是尼弗迦德人,还是……”

“唔,”希瑞探出身子,打量地图,“这儿是亚甸……还有温格堡……雅尔!你给我停下!”

男孩忙将嘴唇远离她的头发,脸红得好比甜菜根。

“我不希望你对我做这种事!”

“希瑞,我……”

“我来找你是为正经事。是女术士来请教学者。”她的语气冰冷而庄严,是她跟叶妮芙学来的,“所以,请端正你的举止!”

“学者”的脸更红了,脸上傻乎乎的表情让“女术士”忍不住想大笑。他朝地图弯下腰。

“从你的政局里,”她续道,“我看不出你是怎么得出那个结论的。你一直跟我讲雅鲁加河如何难以逾越,可尼弗迦德人成功渡过一次河。现在阻止他们进攻的又是什么?”

“那时,”雅尔咳嗽一声,擦擦突然冒出额头的汗珠,“跟他们对抗的只有布鲁格、索登和泰莫利亚。而现在,我们结成同盟,就像索登战役时一样。四大王国:泰莫利亚、瑞达尼亚、亚甸、科德温……”

“科德温!”希瑞自豪地说,“是啊,我知道那同盟是什么样。科德温国王亨赛特秘密为亚甸国王德马维提供了一批援助物资。物资装在桶里。但其实亨赛特怀疑有人叛变,所以桶里装的都是石头,这是个陷阱……”

她突然想起,杰洛特不准她提及科德温发生的事,连忙住口。雅尔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佩利坎元帅的书里读到的。”她哼了一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告诉我,多尔安格拉发生了什么。不对,先告诉我,它在哪儿?”

“在这儿。多尔安格拉是道宽阔的山谷,从南方经由它可以直达莱里亚与利维亚联合王国,直达亚甸,以及更远的多尔布雷坦纳和科德温……再经过庞塔尔山谷,就能抵达我们这儿,还有泰莫利亚。”

“那儿发生了什么?”

“表面看是武装冲突。我所知不多,但听说发生在城堡边上。”

“如果发生冲突,”希瑞皱起眉头,“那战争也快来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儿不是第一次发生冲突了。”雅尔解释道,但女孩看得出,他已经越来越没信心了,“在边境,这类事件层出不穷,而且无关紧要。”

“为什么呢?”

“因为双方兵力相当。我们和尼弗迦德人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双方也不会给对手留下口实……”

“留下什么?”

“就是开战的理由。明白吗?所以多尔安格拉的武装冲突只是意外,多半是有强盗袭击,或跟走私者的交火……不可能有正规军参与,我们和尼弗迦德人都不会……因为这会成为宣战的口实……”

“啊哈。雅尔,告诉我……”

她突然住口,抬起头,手指飞快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皱起眉头。

“我得走了。”她说,“叶妮芙女士在叫我。”

“你能听见她叫你?”男孩好奇地问,“隔那么远?怎么……”

“我得走了。”她重复道,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听着,雅尔。我要跟叶妮芙女士出去办些重要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得提醒你,这是机密,只有巫师才能知道,所以别问我任何问题。”

雅尔也站起身,正正衣服,双手却不知该怎么放才好。他的眼神呆滞得令人厌恶。

“希瑞……”

“什么?”

“我……我……”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不耐烦地说,用翡翠色的大眼睛回瞪着他,“显然你自己也不知道。我要走了。保重,雅尔。”

“再见……希瑞。一路平安。我会……想你的……”

希瑞叹了口气。

“我来了,叶妮芙女士!”

她像投石机的石弹一样冲进房间,房门砰的一声撞到墙上。一把凳子原本会绊倒她,却被她敏捷地一跃而过。她在空中优雅地转体半周,假装挥出一剑,这把戏成功地把她自己逗笑了。尽管跑得很快,她却一口气都没喘,

呼吸平稳又安静。她早就学会了完美地掌控呼吸。

“我来了!”她又喊一声。

“终于来了。脱衣服,进澡盆。快。”

女术士没回头,也没在桌边转身,只是看着镜子里的希瑞。她缓缓地梳着潮湿的黑色卷发,后者在梳子的压力下拉直,又迅速恢复成富有光泽的大波浪。

女孩飞快地解开靴带,把靴子踢到一旁,脱光衣服,哗啦一声跳进澡盆。她抓起肥皂,精神饱满地擦洗着手臂。

叶妮芙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窗户,把玩手里的梳子。希瑞哼哧一声,吐出几口口水,因为肥皂沫钻进了她的嘴。她思绪徜徉:有没有一种咒语,可以不用水和肥皂,也不必浪费时间就能洗澡?

女术士把梳子放到一旁,一边沉思一边看着窗外成群的乌鸦和渡鸦:它们难听地嘎嘎叫着,朝东方飞去。在梳妆台上,在镜子和数量惊人的护肤品旁边,放着几封信。希瑞知道叶妮芙早就在等这些信,

而她们离开神殿的日子也取决于什么时候收到信。尽管希瑞跟雅尔说了那些话,但女孩并不知道她们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不过那些信……

她假装用左手拍水,右手偷偷打个手势,集中精神,双眼盯着那些信,放出一股魔力。

“你好大胆子。”叶妮芙头也不回地说。

“我以为……”她清了清嗓子,“会有杰洛特寄来的……”

“如果有,我早就给你看了。”女术士在椅子里转身面对她,“你还要洗多久?”

“已经洗完了。”

“那就请出来吧。”

希瑞照做。叶妮芙微微一笑。

“哟!”她说,“你已经告别童年了。该发育的部位也发育了。把手放下,我对你的胳膊肘不感兴趣。好了,好了,别脸红,别忸怩。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是这世上再自然不过的东西。事实上,你的发育也很自然。

如果你的命运不是现在这样……如果不是那场战争,你早该成为某个公爵或王子的老婆了。你明白的,对吧?我们就你的性别详谈过多次,足以让你明白你已经长成女人了。可惜只是身体方面。你肯定没忘我们谈过什么吧?”

“嗯,我没忘。”

“那你去雅尔那儿时,记忆也没出问题喽?”

希瑞垂低目光,但只是片刻。叶妮芙没有笑。

“擦干净,过来。”她冷冷地说,“拜托,别把水溅出来。”

希瑞裹着毛巾,坐在女术士面前的小凳子上。叶妮芙梳理女孩的头发,不时用剪刀剪去一撮不听话的头发。

“你生我的气吗?”女孩犹豫地问,“因为……因为我去了塔楼?”

“没。但南尼克不会喜欢,你知道的。”

“可我没有……我一点也不在乎雅尔。”希瑞有点脸红,“我只是……”

“没错,”女术士喃喃道,“你只是去看看他。但我提醒你,别装小孩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那男孩一见到你就语无伦次、口水横流。你看不见?”

“那又不是我的错!我能怎么做?”

叶妮芙停下给希瑞梳头的手,用紫罗兰色的深邃眸子打量着她。“最起码,别玩弄他。”

“我没玩弄他!我只跟他聊聊天!”

“我希望,”女术士拿起剪刀,又剪掉一撮怎么也不肯听话的头发,“跟他聊天时,你还记得我的要求。”

“我记得,记得!”

“他的头脑很聪明。哪怕一两句不经意的闲话,也有可能让他发现线索,知道他不该知道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谁,绝对不能。”

“我记得。”希瑞重复一遍,“我没跟任何人提过一个字,这点你放心。告诉我,这就是我们突然离开的原因吗?你担心有人发现我在这儿?是因为这个吗?”

“不。因为另一些理由。”

“因为……要打仗了?所有人都在谈论战争!所有人,叶妮芙女士。”

“的确。”女术士冷冷地确认,剪刀从希瑞耳朵上方掠过,“战争的话题没完没了,永无休止。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们都会谈论战争,将来也一样。而且不是没有理由,因为战争永远不会彻底结束。低头。”

“雅尔说……我们不会跟尼弗迦德人开战。他提到什么类比……还给我看了地图。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类比,也许只有特别聪明的人才会懂……雅尔常读很多难懂的书,他无所不知,可我觉得……”

“觉得什么?我开始好奇了,希瑞。”

“在当时的……辛特拉……叶妮芙女士,我外婆比雅尔聪明多了。伊斯特国王也很聪明。他经常出海,见多识广,连独角鲸和大海蛇都见过。我敢打赌,他肯定知道什么叫类比。但那又怎么样?尼弗迦德人突然出现……”

希瑞抬起头,话语哽咽。叶妮芙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太不幸了。”她轻声说道,“太不幸了。你说得对,我的丑丫头。如果参考历史并得出结论的能力真能受到重视,我们早就忘了战争是个什么东西。但渴望战争之人,绝不会因过去的教训和前人的经验而罢手,将来也不会。”

“这么说……是真的?真要打仗了?所以我们要离开?”

“先不谈这个。现在还不用操心。”

希瑞吸了吸鼻子。

“我见识过战争,”希瑞轻声道,“不想再见识一场。永远不想。我不想再孤单一人。我不想担惊受怕。我不想再像当时一样失去一切。我不想失去杰洛特……还有你,叶妮芙女士。我不想失去你。我想陪着你,还有他。永远。

“你会的。”女术士声音微颤,“我也会陪着你,希瑞。永远。我保证。”

希瑞又吸吸鼻子。叶妮芙轻咳一声,放下剪刀和梳子,站起身,走向窗户。飞往群山的渡鸦仍在嘎嘎乱叫。

“我刚到这儿时,”女术士突然用平时那悦耳而略带讽刺的语气说,“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并不喜欢我。”

希瑞沉默不语。我们的初次见面,她心想,我还记得。我跟其他女孩在石窟里,赫罗斯维莎教我们识别植物和药草。爱若拉一世跑进来,在赫罗斯维莎耳边嘀咕一句。女祭司厌恶地皱起眉头。爱若拉一世朝我走来,

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打起精神,希瑞。”她说,“快去食堂,南尼克嬷嬷找你。有人来了。”

古怪而意味深长的目光。兴奋的眼神。还有窃窃私语。叶妮芙。“女术士叶妮芙。快点,希瑞,快。南尼克嬷嬷在等你。女术士也在等你。”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希瑞心想。因为我见过她。我在前一晚见过她。在我梦里。

她。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在我的梦里,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我在她身后的黑暗里,看到一扇关闭的门……

希瑞叹了口气。叶妮芙转过身,脖子上的黑曜石星星闪烁出一千种光华。

“你说得对。”女孩严肃地承认,直视女术士紫罗兰色的双眼,“我当时并不喜欢你。”

“希瑞,”南尼克说,“走近点儿。这位是温格堡的叶妮芙女士,一位魔法大师。别害怕,叶妮芙女士知道你是谁,你可以相信她。”

女孩鞠了一躬,十指交扣,摆出毕恭毕敬的姿势。女术士走上前,黑色长裙沙沙作响。她捏住希瑞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头,转向左又转向右。女孩只觉一股愤怒和抗拒的情绪在心头涌起——她不习惯被人这么对待。

同时,她又感到一阵嫉妒。叶妮芙真美。与希瑞每日得见的纤细、苍白且清秀的女祭司及女学徒相比,这位女术士散发出一股清晰的、甚至是刻意展现出来的魅力,每个细节都经过强调和凸显。

她洒落在肩头的黑色长发富有光泽,反射着孔雀羽毛般的光芒,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蜷曲起伏。希瑞突然觉得羞愧,为自己擦破的手肘、开裂的手掌皮肤、破损的指甲、发黏的淡灰色头发而羞愧。突然间,

她无比渴望拥有叶妮芙的一切——裸露的美丽脖颈,上面系着一条可爱的黑丝绒缎带,缎带上有块可爱的星形装饰。炭笔涂黑的整齐眉毛、长长的眼睫毛、自豪的嘴唇,

还有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包裹在黑色布料和白色蕾丝里的高挺双峰……

“这位就是著名的意外之子?”女术士略微撇撇嘴,“看着我的眼睛,孩子。”

希瑞突然浑身发抖,耸起双肩。不,她并不嫉妒叶妮芙的眼睛——她不想拥有那双眼睛,甚至不愿与之对视。那对眸子呈紫罗兰色,深邃有如无底之湖,透着诡异的光泽,冷漠而凶恶,十分吓人。

女术士转过头,看着身材壮实的高阶女祭司,颈上的星星反射着照进食堂窗户的阳光。

“是的,南尼克。”她说,“毫无疑问。只要看着这双绿眼睛,就能知道她藏着什么秘密。高高的额头、整齐的眉弓、双眼间距大得迷人。小鼻子、细手指、罕见的发色。显然她有精灵血统,虽然所占比例并不大。

她的祖父或祖母应该是个精灵。我没猜错吧?”

“我不了解她的家谱。”高阶女祭司平静地回答,“我不感兴趣。”

“以她的年龄,个子还挺高。”女术士说道,继续审视希瑞的双眼。愤怒和恼火在女孩心中翻涌,她奋力压住强烈的冲动:她想挑衅地尖叫,叫到声嘶力竭,她想跺跺脚,然后跑到公园去,一路故意碰倒桌上的花瓶,

再摔门而去,把天花板的灰泥都震落下来。

“发育也不错。”叶妮芙的双眼仍未离开她,“她小时候得过传染病吗?哈,当然,你没问过。她来这儿以后生过病吗?”

“没有。”

“偏头痛呢?头晕?有没有风寒的征兆?或者痛经?”

“没有。除了做梦。”

“我知道。”叶妮芙拂开脸颊上的头发,“他在信里提到了。从信中看,他们在凯尔莫罕没对她做过那些……试验。这一点看来是真的。”

“是真的。他们只给她服用过天然激发剂。”

“激发剂没有天然的!”女术士抬高嗓门,“从来没有!正是他们的激发剂加剧了她的症状……见鬼,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负责!”

“冷静。”南尼克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里突然敬意全无,“我说过,成分是天然的,而且很安全。请原谅,亲爱的,但这方面我比你权威得多。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他人的权威,但这事我必须实话实说。当然,

这个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

“如你所愿。”叶妮芙抿起嘴唇,“好了,来吧,孩子。我们没多少时间。再浪费可就是罪过了。”

希瑞几乎压抑不住双手的颤抖。她用力咽了口口水,询问地看向南尼克。高阶女祭司表情严肃,似乎带着悲伤。面对希瑞不言而明的疑问,女祭司的回答只是一个虚伪到令人不快的微笑。

“你要跟叶妮芙女士一起住。”她说,“她会暂时照看你。”

希瑞低下头,咬紧牙关。

“你一定很困惑,”南尼克续道,“为什么一位魔法大师突然要照顾你。但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希瑞,你能猜到原因。你从祖先那里继承了一些……特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做过那些梦之后,夜里在宿舍引发骚动之后,

你经常来找我。我没法帮你,但叶妮芙女士……”

“叶妮芙女士,”女术士插嘴道,“会鼎力相助。走吧,孩子。”

“去吧。”南尼克点点头,想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自然,可惜只是徒劳,“去吧,孩子。记住,能让叶妮芙女士照看你,可是件了不起的事。别让神殿和我们这些导师蒙羞。要听话。”

我今晚就逃跑,希瑞拿定主意。回凯尔莫罕。我会去马厩偷一匹马,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会逃得远远的!

“你当然会。”女术士压低声音说。

“抱歉?”女祭司抬起头,“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叶妮芙笑道,“你听错了。看看这个孩子,南尼克。她凶得像只猫,眼里能迸出火星,再等一会儿就要嘶嘶叫了。要是真是猫的话,她这会儿耳朵都要贴上头皮了。猎魔人女孩!我得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锉掉她的爪子。”

“体谅她吧,”女祭司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请对她多些仁慈和体谅。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叶妮芙。”

有那么一会儿,女术士和女祭司面对面,彼此打量。希瑞觉得连空气都在颤抖,某种陌生而可怕的力量在她们中间增长。但这局面只持续了几分之一秒,力量随即消失。叶妮芙大笑起来,笑声愉快而甜美。

“我都忘了,”她说,“你一直站在他那边,对吧,南尼克?你一直替他操心。就像他未曾谋面的母亲。”

“而你永远站在他的对立面,”女祭司露出微笑,“一如既往,将强烈的情感施加给他。你还奋力为自己辩护,只为给这情感换个名字。”

希瑞又一次感到愤怒在心中涌起,怨恨和叛逆让她的太阳穴狂跳不止。她想起来了,她曾无数次——在各种情况下——听过这个名字。叶妮芙!这是个会引发不安,象征某种邪恶秘密的名字。

她能猜到那是什么秘密。

她们当着我的面,毫无顾忌地谈论这些,她心里想着,双手因愤怒而颤抖。她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完全忽视我。好像我还是个孩子。她们当着我的面谈论杰洛特。她们本不该这么做,因为我……我是……

我是谁呢?

“一如既往,南尼克,你自己的消遣,”女术士反驳道,“不也是分析他人的情感、然后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解读吗?”

“外加干涉别人的私事?”

“我不想这么说。”叶妮芙甩甩黑色的长发,她的头发闪烁微光,像蛇一样盘卷扭动,“我要多谢你为我促成这事。还是换个话题吧,当前这个太蠢了——还会让我们的年轻学徒颜面无光。你要我体谅……我会的。

不过仁慈嘛……这点恐怕就有问题了,因为众所周知,我不具备那种情感。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是不是啊,意外之子?”

她冲希瑞微笑。尽管愤怒又恼火,希瑞还是不由自主地回以笑容。因为女术士的微笑意外地友善、亲切而又真诚。而且,非常非常美丽。

神殿墙边有丛蜀葵。叶妮芙说话时,希瑞故意转过身去,装作全神贯注看着一只黄蜂在蜀葵丛中飞舞。

“都没人问过我。”她嘟囔道。

“没人问你什么?”

希瑞转体半周,狠狠一拳打向蜀葵。黄蜂愤怒而凶狠地嗡嗡叫着,飞走了。

“没人问我想不想让你教!”

叶妮芙双手叉腰,眼中精光闪现。

“真巧啊。”她嘶声道,“想想看——也没人问过我想不想教。不过,这跟想不想没关系。我从不收学徒,你也不例外。只是有人要我查看你的状况,调查你体内的那股力量,确认它会给你带来什么危害。我得说,

我答应得相当勉强。”

“可我还没同意呢!”

女术士抬起手,打个手势。希瑞突然太阳穴直跳,耳朵里嗡嗡作响,那声音像是吞口水,但要响亮得多。她感到昏昏欲睡,还有种无法抗拒的虚弱感。疲惫让她脖子僵硬,双膝发软。

叶妮芙垂下手,那种感觉立刻消失了。

“仔细听好我的话,意外之子。”她说,“我随手就能对你施法,催眠你,或让你陷入恍惚。我可以麻痹你的身体,强迫你喝下药剂,然后剥光你的衣服,把你放到桌上检查几个钟头,中间还能抽空休息、吃饭,

而你只能躺在那儿看着天花板,连眼珠子都动不了。对付鼻涕小鬼,我会这么做的。但我不想这么对你,因为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聪明又骄傲的女孩,很有个性。我不想让你或我自己丢脸。我不能愧对杰洛特。

因为正是他求我查看你的能力,好帮你应付那种能力。”

“他求你?为什么?他连一个字都没对我讲!他没问过我……”

“别总说同样的话。”女术士打断她,“没人问你的意见,没人费心确认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喜欢唱反调,顽固又长不大——还不是因为你给人留下了这个印象,

所以他们才懒得问你?但我会迁就地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接受检查吗?”

“检查什么?要做什么测试?为什么要做……”

“我已经解释过了。如果你还不明白,那就太糟了。我不打算改善你的理解力,或帮你增强智力。不管你是聪明女孩还是蠢女孩,对检查都没影响。”

“我不蠢!我什么都懂!”

“这可再好不过。”

“但我不是当女术士的料!我没有一丁点儿魔法能力!我不可能、也不愿意当个女术士!我命中注定是杰洛特的……我命中注定要当个猎魔人!我只是来这儿暂待一段时间!很快还要回凯尔莫罕……”

“你一直盯着我的领口。”叶妮芙冷冷地说,眯起紫罗兰色的双眼,“你是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还是单纯出于嫉妒?”

“那颗星星……”希瑞嘟囔道,“是用什么做的?那些宝石移动和发光的样子好奇怪……”

“它们在脉动。”女术士笑着说,“是嵌在黑曜石里的活化钻石。你想靠近点儿看看吗?想摸摸吗?”

“想……不,不想!”希瑞后退几步,愤怒地摇摇头,试图摆脱叶妮芙身上那股淡淡的丁香和醋栗的味道。“我不想。我干吗要看?我对它不感兴趣!一点也不!我是个猎魔人!我没有任何魔法能力!我不是做女术士的料,

这很明显,因为我是……总之……”

女术士坐在墙边一张石制长椅上,专心看着自己的指甲。

“……总之,”希瑞总结道,“我得考虑一下。”

“过来。坐我旁边。”

她听话地照办。

“我得花点时间考虑。”希瑞犹豫不决地说。

“说得对。”叶妮芙点点头,依然盯着手指甲,“这很重要。需要再三考虑。”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儿。在公园里闲逛的女学徒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们交头接耳,不时笑出声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考虑得怎么样?”

希瑞跳了起来,喷着鼻息,跺了跺脚。

“我……我……”她大口喘气,愤怒得难以呼吸,“你在取笑我吗?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思考!更多时间!一整天……加一整晚!”

叶妮芙看着她的双眼,希瑞不由发起抖来。

“常言道,”女术士缓缓地说,“想破头不如睡一觉。不过对你来说,意外之子,睡眠只会带来另一场噩梦。你会在痛苦中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全身是汗。你会再次感到畏惧,畏惧见过的事,畏惧记不起来的事。

那晚剩下的时间,你不会再入睡,只剩恐惧,直到黎明到来。”

女孩颤抖着低下了头。

“意外之子,”叶妮芙的语气稍稍改变了些,“相信我吧。”

女术士的肩头很温暖,黑色丝绒衣裙柔软而顺滑,丁香和醋栗的味道也令人陶醉。她的拥抱令人安心而放松,平息了希瑞的激动、愤怒和抗拒。

“你会接受测试的,意外之子。”

“我会。”希瑞回答。但她知道,自己其实不必回答。叶妮芙也不是在提问。

“我已经糊涂了。”希瑞说,“你先是说我有魔法能力,因为我做了那些梦。可你又想做测试和检查……到底怎么回事?我到底有没有魔法能力?”

“测试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测试,又是测试。”她拉长了脸,“我告诉你,我真没什么能力。如果有,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好吧……如果我碰巧真有魔法能力,然后怎样?”

“有两种可能性。”女术士冷冷地说,打开窗户,“要么我必须设法消除你的能力,要么你必须学会控制它。如果你有天赋,又愿意学,我可以教你些基础的魔法知识。”

“‘基础’是什么意思?”

“就是最简单的。”

她们坐在图书馆旁边闲置的大房间里,这是南尼克给女术士安排的住处。希瑞知道,这个房间通常给客人用。她还知道,杰洛特探访神殿时也会住在这儿。

“你真想教我吗?”希瑞坐在床上,手摸鸭绒被的锦缎被面,“你真要带我离开这儿?可我不想跟你走!”

“那我就独自离开。”叶妮芙冷冷地说,解开行李袋,“而且我保证,我不会想你的。我已经说过了,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什么都不会教。如果真要教,在这儿就可以。”

“那你打算……教我多久?”

“你想多久就多久。”女术士身子前倾,打开五斗橱,取出一只老旧的皮革包、一条腰带、两只毛坯内衬的靴子,还有个装在柳条篮里的大黏土瓶。希瑞听到她低声笑骂一句,又把那些东西放回五斗橱。她猜到了它们的所有者。

那个把东西留在这儿的人。

“我想多久就多久?什么意思?”希瑞问,“如果我厌倦了,或者不喜欢……”

“那就结束。你只要告诉我就好,或者表现给我看。”

“表现给你看?怎么表现?”

“如果你答应学,我会要求你绝对服从。重复一遍:绝对服从!如果你厌倦了,只要不服从就够了。你的课程会立刻中止。我说得够清楚吗?”

希瑞点点头,用绿色的眸子悄悄看了女术士一眼。

“另外,”叶妮芙一边说,一边取出她的行李,“我还要求你绝对真诚。你不能向我隐瞒任何事。任何事!如果觉得课程上够了,你只要撒谎、伪装、弄虚作假或言不由衷就行了。如果我问你什么,你却没据实回答,

这也意味着课程结束。你明白吗?”

“明白。”希瑞喃喃道,“那,这种……真诚……是双向的吗?我也能……问你问题吗?”

叶妮芙看着她,嘴唇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当然。”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这点毫无疑问。这将是我给你知识和保护的基础。真诚是双向的。你也可以问我问题。什么时候都行。我会回答,真诚地回答。”

“什么问题都可以?”

“都可以。”

“现在就能问?”

“对。现在也行。”

“叶妮芙女士,你跟杰洛特是什么关系?”

话才出口,希瑞便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提心吊胆。之后的沉默更叫她不寒而栗。

女术士缓缓朝她走来,双手按在她肩头,近距离看着她的双眼——直视她的双眼。

“渴望。”她严肃地回答,“悔恨。希望。还有恐惧。没错,我相信没遗漏什么。好了,可以开始测试了,你这绿眼睛的小毒蛇。看看你是不是这块料。在你提问之后,我对答案又多了几分信心。开始吧,我的丑丫头。”

希瑞生气了。

“干吗这么叫我?”

叶妮芙的唇角露出微笑。

“我答应过,要真诚。”

希瑞恼火地坐直身子,在硬木椅上扭动几下。她已经坐了几个钟头,背痛得要命。

“不会有结果的!”她大吼道,在桌上擦拭沾满炭灰的手指,“做了这么多测试,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我不是当女术士的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可你不听我的!你根本听不进去!”

叶妮芙扬起眉毛。

“你说我不听你的?这可有意思了。别人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会专心聆听并牢记在心。前提是那句话至少得有一丁点儿意义。”

“你总嘲笑我。”希瑞咬着牙,“可我只想告诉你……好吧,关于那些能力。你要知道,在凯尔莫罕,在群山里……我连最简单的猎魔人法印都施展不出。一个都不行!”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怎么会?对了……还不止如此!”

“我洗耳恭听。”

“我不是这块料。你还不明白吗?我……年纪太小。”

“我初学魔法时,年纪还没你大。”

“但我敢说你不是……”

“丫头,你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拜托,把话说完整。”

“因为……”希瑞低下头,涨红了脸,“我跟爱若拉、米尔菈、尤妮德和凯蒂吃晚饭时,她们都笑话我,说我学不会魔法,说我没法使用魔法。因为……因为我是……是处女,意思是说……”

“我知道处女是什么意思,不管你相不相信。”女术士打断她,“你肯定又把这当成了恶毒的嘲讽,但我真心告诉你,这完全是胡说八道。继续测试吧。”

“我是处女!”希瑞挑衅地重复一遍,“干吗还要测试?处女学不会魔法的!”

“看来没别的法子了。”叶妮芙靠向椅背,“如果你真这么在意,出去找个男人破身算了。但麻烦你动作快点儿。”

“你又取笑我!”

“你发现了?”女术士无力地笑笑,“恭喜,你通过了洞察力方面的初步测试。现在该做真正的测试了。集中精神。你看:这张画上有四棵松树,每棵都有好几根树枝。请在空白处画上第五棵,让它与前四棵相衬。”

“画松树实在太蠢了。”希瑞吐了吐舌头,开始用炭笔描画一棵略显歪斜的树,“而且无聊!我真不明白,松树跟魔法有什么关系?说嘛,叶妮芙女士!你答应回答我的问题的!”

“太不幸了。”女术士叹了口气,拿起那张纸,挑剔地打量希瑞的画,“我已经后悔做出那个承诺了。松树跟魔法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但你画得没错,速度也挺快。说实话,对处女来说相当出色。”

“又在笑我!”

“不,我很少取笑人。只有特别好的理由才能让我发笑。专心看下一页,意外之子。这上面画着成排的星形、圆形、十字和三角形,每一排里每种形状的数量都不一样。思考,然后回答:最后一排应该有几个星形?”

“蠢星星!”

“几个?”

“三个!”

叶妮芙很长时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衣柜雕花门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细节。希瑞唇上的淘气笑容渐渐退去,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毫无疑问,”女术士缓缓地说,目光不离衣柜,“你想知道没有意义且愚蠢的回答会有怎样的后果。你觉得我不会发现,因为我半点也不在乎你的答案?你错了。或者你认为,我会因此相信你很蠢?你又错了。

如果你厌倦了测试,想要反过来测试我……那你成功了,不是吗?总之,测试到此结束,把卷子交上来。”

“对不起,叶妮芙女士。”女孩垂下头,“最后一行应该只有……一颗星星。我很抱歉。请别生我的气。”

“看着我,希瑞。”

女孩吃惊地抬起目光。女术士还是头一回叫她的名字。

“希瑞,”叶妮芙说,“你要知道,尽管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我同样很少生气。我没生你的气。不过你能道歉,说明我没看错你。拿好下一张测试卷。你能看到上面有五栋房子,画出第六栋……”

“又来?我真不明白为什么……”

“第六栋房子!”女术士的声音变得十分吓人,双眼也闪现出紫色的光,“画在空白处。拜托,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苹果、松树、星星、鱼儿和房子之后,接下来是一幅迷宫,而她必须快速找出离开路线;然后是弯曲的线条和斑点,看起来像踩扁的蟑螂;再然后是马赛克图案,把她看得头晕目眩;接着是一颗穿在细绳上的闪亮小球,

她必须盯着它看上很久,而盯着它就像盯洗碗水一样无趣,希瑞忍不住打瞌睡。出人意料的是,叶妮芙却没计较——几天前,希瑞看着蟑螂斑点睡着了,结果被叶妮芙狠狠骂了一顿。

接连不断的测试让她脖颈和背脊酸痛,且每一天都痛得更厉害。她怀念运动和新鲜空气。因为要真诚,她立刻把想法告诉给叶妮芙。女术士没反对,好像她早就料到了似的。

接下来两天里,她们一起在公园跑步,跳过沟渠和栅栏。女祭司和女学徒看着她们,有的跟着快活地大笑,有的投来怜悯的目光。她们在环绕果园和农房的围墙上行走,练习平衡。与凯尔莫罕的训练不同,

跟叶妮芙练习总会伴之以理论。女术士教希瑞如何呼吸,教她如何使用肺部和隔膜。她会解释运动的方式,告诉她肌肉和骨骼的作用,还演示怎么休息能更好地缓解压力、放松身体。

有一次休息时,希瑞在草地上伸着懒腰,盯着天空,终于问出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叶妮芙女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测试?”

“你这么讨厌测试吗?”

“不是……但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当女术士的料。”

“你是。”

“你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就知道。很少有人察觉到我的黑曜石星星会动。非常少。而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测试呢?”

“结束了。我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东西了。”

“但有些测试……结果不太理想。你亲口说的……你真能肯定吗?你没弄错?你肯定我有魔法能力?”

“我肯定。”

“可……”

“希瑞,”女术士的表情既高兴又不耐烦,“从我们躺到草地上开始,我就没用过嘴巴跟你说话。记住,这叫心灵感应。你肯定也注意到了,你我之间的交流没有一丁点困难。”

“魔法,”叶妮芙的双眼直视山顶之上的天空,双手按在马鞍桥上,“在某些人眼里,是混沌的体现,是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那扇门里潜藏着噩梦、恐惧和难以想象的灾厄。敌人等待在门后——那是毁灭性的力量,

纯粹而邪恶的力量,不但会消灭开门之人,还将毁灭整个世界。但想开门之人永远都不缺,且总有一天,一定有人会犯下错误,因此世界的灭亡在所难免。换句话说,魔法便是混沌的武器和复仇工具。事实上,自从世界融合,

人类学会魔法,世界便受到了诅咒。世界必将崩溃,人类也将灭亡。事实的确如此,希瑞。那些相信魔法即是混沌之人,他们没说错。”

女术士踢踢马腹,黑色壮马长嘶一声,缓缓走进石楠丛。希瑞催马跟在叶妮芙坐骑身后,尽可能跟上她的速度。长长的石楠叶碰到她们的马镫。

“魔法,”过了一会儿,叶妮芙续道,“在另一些人看来,却是种艺术。伟大而卓绝的艺术,能创造出美丽而非凡的事物。魔法是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天赋。至于没有才能之人,只能满眼羡慕和嫉妒,看着艺术家的杰作,

欣赏他们完成的作品,同时心中感叹:如果没有这些创造,没有这样的天赋,世界将会多么乏味。事实上,自从世界融合,自从少数人发现自己拥有的天赋和体内蕴含的魔力,他们便相信自己找到了艺术,相信自己受到了祝福。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些相信魔法即是艺术之人,他们也没错。”

沿着石楠丛再往前走,有片长长的、光秃秃的山坡,看起来像头匍匐在地的猛兽的脊背。山坡上有块巨石,由几颗较小的岩石作支撑。女术士策马朝巨石的方向走去,但讲述并未停止。

“还有些人认为,魔法是种科学。想要掌控魔法,光有天资和先天能力还不够,多年的潜心学习和艰苦研究才至关重要,忍耐力及自制力亦不可或缺。如此获取的魔法等同于知识和学识,聪明而健全的头脑,

加上经验、试验和练习,便可拓展其局限。如此获取的魔法更意味着进步。它是耕田的犁、是织布机、是水车、是熔炉、是绞盘和滑轮。它是进步、是演化、是改变。我们跟随它不断地前行。向上。向着更好的世界。

向着群星进发。我们在世界融合后发现了魔法,而终有一天,它会引领我们抵达群星。下马吧,希瑞。”

叶妮芙走向巨石,手掌按住粗糙的石面,小心翼翼地拭去上面的灰尘和枯叶。

“那些相信魔法即是科学之人,”她续道,“他们也没错。记住这一点,希瑞。现在过来,到我身边来。”

女孩咽了口口水,走近些。女术士伸手搂住她。

“记住,”她重复道,“魔法是混沌、是艺术,也是科学。它是诅咒、是祝福,也是进步。一切都取决于使用魔法之人、使用的方式,还有使用的目的。而且魔法无处不在,充斥于我们周围,触手可及。只要伸出一只手就够了。

看到了吗?我伸出手。”

巨石明显震颤起来。希瑞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地下也发出隆隆声。石楠丛起伏不定,又被突然刮过山坡的狂风压倒。天空骤然转为黑色,浓云布满,并以惊人的速度掠过天幕。女孩发现有雨点落到她的脸上。她眯起眼睛,

看着突然划过地平线的闪电。她不由依偎在女术士身边,紧贴着对方散发出丁香与醋栗味道的黑色长发。

“我们脚下延展的大地;熊熊燃烧、不曾熄灭的火焰;滋养万物、孕育生命的流水;还有我们呼吸的空气。只要伸出手,你就能掌控它们,令它们臣服。魔法无处不在。它在地、气、水、火之中。

它藏在世界融合后对我们关闭的大门之内。在那扇封闭的门后,魔法有时会向我们伸手,召唤我们。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你已经感觉到魔法的碰触,来自门后那只手的触摸。与之相触令你满心恐惧。

与之相触会让任何人满心恐惧。因为在我们心中,有混沌与秩序的对立,有善与恶的争锋。但操控魔法完全有可能,且完全有必要。这点你必须明白。你肯定会明白,希瑞。所以我才带你来这儿,

来到这块石头面前:它从远古便伫立于此,伫立在魔法脉络的交汇处。这里有魔力的搏动。碰碰它。”

巨石在摇晃,在震颤。整座小山都随之摇晃、震颤。

“魔法正在向你伸手,希瑞。朝着你这个非凡的女孩、意外之子、上古血脉之子、精灵血脉的后裔伸手。你是个非凡的女孩,变革和改变与你交织,毁灭和重生与你相连。接受你的宿命和命运吧。魔法在紧闭的大门后向你伸手,

在命运的沙钟里为你携出一粒沙。混沌也朝你伸出利爪,但它不确定你会成为它的工具,还是它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混沌向你展示的梦境充满了不确定。混沌畏惧你,命运之子,它也希望你畏惧它。”

闪电划破天空,继而是漫长而沉闷的雷声。希瑞在寒冷和恐惧中瑟瑟发抖。

“混沌无法将现实展示给你,只好为你展现未来,让你看到将会发生之事。它希望你对未来充满恐惧,进而害怕自身的转变,如此一来,你的至亲好友便会左右你的行动,直至彻底剥夺你的自由。这便是混沌让你做梦的原因。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让我看看你的梦里有什么。你会感到害怕,但也会忽略并掌控自己的恐惧之心。看着我的黑曜石星星,希瑞,不要移开目光!”

闪电。还有隆隆的雷声。

“说话!我命令你!”

鲜血。叶妮芙嘴唇开裂,破碎不堪。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鲜血暴烈喷出。白色的石块从旁掠过,而她身在飞奔的马背上。马匹嘶鸣,纵身跃起。山谷。深渊。尖叫。飞翔,永无止境地飞翔。深渊……

深渊底部冒出烟雾。有台阶通往下方。

Vasse deireadh aep eigean……有些事情即将结束……是什么?

Elaine blath,Feainnewedd……上古血脉之子?叶妮芙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恍如潮湿石墙间低沉而惊人的回声。Elaine blath……

“说话!”

紫罗兰色的双眼光芒乍现,在憔悴而干瘪的脸上熊熊燃烧,那张脸因苦难而发黑,被肮脏凌乱的黑发遮盖。黑暗。潮湿。恶臭。石墙冷得令人难以忍受。还有手腕和脚踝上冰冷的铁……

深渊。烟雾。通向下方的台阶。她必须沿阶而下。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因为有些事情即将结束。因为Tedd Deireadh,终结的时代,寒狼风雪之纪元即将到来。白霜与白光之时……

幼狮必须死!事关国家利益!

“走吧。”杰洛特说,“走下台阶。我们必须下去。必须这么做。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走台阶。下去吧!”

他嘴唇不动。他双唇发青。血,到处都是血……整段台阶覆盖着鲜血……绝不能滑倒……因为对猎魔人来说,失足即是死期……剑光闪过。尖叫。死亡。向下。走下台阶。

烟雾。火焰。疯狂的疾驰,马蹄声如雷鸣。到处都是熊熊火焰。“抓紧了!抓紧,辛特拉的幼狮!”

黑马嘶鸣,人立而起。“抓紧!”

黑马跃起。饰有猛禽羽翼的头盔上开着一条口子,她看到一双闪烁而无情的眼睛。

一把阔剑反射着火光,伴着嘶嘶声劈落。闪避,希瑞!佯攻!转体!招架!闪避!闪避!太慢——了!

那一击的闪光令她目不能视,令她浑身颤抖。痛楚让她的身体麻痹了片刻,迟钝和麻木过后,又突然以可怕的程度爆发出来。痛楚如残忍而锋利的尖牙,埋进她的脸颊,渗入她的身体,

继而扩散到她的脖颈、双肩、胸口、肺部……

“希瑞!”

她的背脊和后脑靠在粗糙、冰凉而令人不快的岩石上。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坐了下来。叶妮芙跪在她身旁,温柔但坚决地抚平她的手指,将她的手从脸颊上拿开。她的脸因痛楚而抽搐、悸动。

“妈妈……”希瑞呻吟道,“妈妈……好疼!妈妈……”

女术士摸摸她的脸。她的手冷得像冰。痛楚立刻消失了。

“我看到了……”女孩低声说道,闭上双眼,“我看到了在梦里见过的东西……黑骑士……杰洛特……还有……你……我看到你了,叶妮芙女士!”

“我知道。”

“我看到你……我看到你……”

“不会有下次了。你再也不会看到那些。你不会再梦到它了。我会给你力量,帮你赶走那些噩梦。所以我才带你来这儿,希瑞——向你演示这股力量。明天,我会把它传授给你。”

接下来是漫长而艰苦的日子,每天都有繁重的学业和让人精疲力竭的工作。叶妮芙很严格,经常可谓严厉,有时甚至专横得可怕。但她从不无聊。希瑞早先上神殿学校的课程时,光是睁开眼睛就很费力了,

有时直接会在课堂上睡着——南尼克、爱若拉一世、赫罗斯维莎及其他老师单调而温柔的声音总令她昏昏欲睡。但在叶妮芙面前,这根本不可能。不单因为女术士的音质很特别,使用的语句短促有力,

更重要的因素是课程的内容。魔法课程令她激动,让她着迷,引人入胜。

希瑞白天基本都跟叶妮芙待在一起,直到深夜才回宿舍,像木头一样瘫在床上,立刻就能睡着。女学徒抱怨她打呼太响,想把她叫醒,但只是徒劳。

希瑞睡得很沉。

且一夜无梦。

“哦,诸神啊,”叶妮芙无奈地叹口气,用双手揉乱黑发,低下头,“这已经很简单了!如果你连这个动作都掌握不了,以后更难的怎么办?”

希瑞扭过头,用沙哑的声音嘟囔了句什么,揉揉自己僵硬的手。女术士又叹了口气。

“再看看蚀刻画。看看手指该怎么伸。留心上面的说明箭头,还有解释具体做法的符文。”

“这张画我都看一千遍了!我懂那些符文!Vort,aelme。Ys,veloe。缓缓伸向前方。迅速向下。手势……像这样?”

“还有小指呢?”

“如果不同时弯曲无名指,根本打不出那种手势!”

“把手给我。”

“哎呀呀呀!”

“别这么大声,希瑞,不然南尼克又该跑来了,以为我在活剥你的皮,或把你丢进了油锅。保持手指位置别动。现在换成施法手势。转,转动手腕!很好。甩甩手,放松一下手指。重复一遍。不对,

不对!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如果你真这样施展咒语,你的手就得上一个月的夹板!你的手是木头做的吗?”

“我的手已经习惯握剑了!所以才这么硬!”

“胡说八道。杰洛特用剑用了一辈子,可他的手指既灵活,又……嗯……特别温柔。继续,我的丑丫头,再试一次。看到没?想做就能做到,只要你愿意尝试。再来一次。很好。甩甩手。再来一次。很好。累了吗?”

“有点儿……”

“让我帮你揉揉手掌和胳膊。希瑞,干吗不用我给你的油膏?你的手粗得像鳄鱼皮……这是什么?戒指印,我说的对吧?我不是禁止你佩戴任何首饰吗?”

“这是我玩陀螺时从米尔菈那儿赢来的!只戴了半天……”

“半天也够久了。拜托,以后别再戴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

“你用不着明白。”女术士打断希瑞,但语气里没有怒意,“我要你别再佩戴这类饰物。如果真想戴,你可以往头发里插枝花,或给自己编个花冠。但你不能佩戴金属、水晶和宝石。这很重要,希瑞。等时候到了,

我会解释原因。至于眼下,相信我,照我说的做。”

“可你都戴着星星、耳环和戒指!我就不行吗?是因为我是……处女吗?”

“丑丫头,”叶妮芙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还在烦心这个?我都解释过了,跟你是不是处女没关系。一点都没有。明天洗个头吧,看起来该洗了。”

“叶妮芙女士?”

“嗯?”

“你……答应过要真诚的……那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可以啊。不过看在诸神的分上,别再问处女的事了。”

希瑞咬住嘴唇,沉默良久。

“太糟糕了。”叶妮芙叹了口气,“算了,想问就问吧。”

“因为,你知道的……”希瑞涨红了脸,舔了舔嘴唇,“宿舍的女孩总在闲聊各种话题……关于五月节庆典什么的……她们还说我是个鼻涕小鬼,因为我早该到了……叶妮芙女士,到底该怎么做?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该……”

“……跟男人上床?”

希瑞的脸更红了。她沉默很久,终于抬起目光,点点头。

“很容易啊。”叶妮芙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既然你开始想了,说明时候已经到了。”

“可我不想啊!”

“又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你不想,那不用做。”

“哦。”希瑞又咬住嘴唇,“还有……那个……男人……我怎么知道谁才是合适的……”

“……上床对象?”

“嗯嗯。”

“如果你有得选,”女术士扭动嘴唇,露出一个微笑,“却又没什么经验,那你最先要评估的应该是床。”

希瑞的绿眼睛瞪得像个茶碟。

“为什么是……床?”

“就是床。连床都没有的人,可以立刻排除。有床的那些,床铺肮脏邋遢的也可以排除。床铺干净整洁的人中,选择你认为最有吸引力的一个。不幸的是,这种方法并非百分之百可靠。你还是会犯下严重的错误。”

“你在说笑吗?”

“不,不是说笑,希瑞。从明天起,你来跟我一起睡。带上你的东西。从我听到的内容判断,你在宿舍的时间大都浪费在闲言碎语上了,而这些时间本应用来睡觉和休息。”

掌握了基本的手势、动作和姿态之后,希瑞开始学习魔法及其对应的咒语。咒语要简单些,它们用上古语写成,而女孩早就熟练掌握了上古语,记忆起来毫不费力。练习发音时,复杂的声调对她也不成问题。叶妮芙显然很满意,

因此一天比一天愉快,也一天比一天耐心。课间休息时,她们闲谈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并以取笑那些“老家伙”为乐。南尼克经常来“观摩”她们的课程和练习,因此也遭到她们私下的嘲笑:说她怒气冲冲,趾高气扬,

像只孵蛋的老母鸡,随时想把希瑞保护在羽翼之下,让她摆脱女术士的“严酷无情”和“非人课程的折磨”。

按照叶妮芙的指示,希瑞搬来跟她同住。这下不光白天,就连晚上她们也在一起。有时晚上也要学习——因为某些动作、魔法和咒语无法在阳光下演示。

女术士对女孩的进展很满意,于是放慢了教学速度。她们有了更多闲暇时间,开始利用夜晚时光读书,有时一起,有时各看各的。

希瑞费力地读完了斯丹莫福德的《关于魔法本质的对话》 、詹巴迪斯塔的《元素之力》 ,还有里克特与蒙克合著的《自然魔法》 。有些著作她没法啃完,只是浏览了一下,

比如詹贝克尔的《隐形世界》 、格兰维尔的艾格尼丝的著作《秘中之秘》 等。她还略微翻阅了书页发黄的古籍《米尔瑟法典》 、 《Ard Aercane》 ,

以及臭名昭著的《Dhu Dwinmmermorc》 ,里面满是恐怖的蚀刻画。

她还接触了与魔法完全无关的书,比如《世界历史》 和《关于生命的论述》 。神殿图书馆里不怎么艰深的书籍也没遗漏。

她红着脸读完了拉克里亚米侯爵的《嬉戏》 、安妮蒂勒的《国王的女士们》 。她读了著名吟游诗人丹德里恩的诗歌集《爱的困境》 和《月亮时代》 ,

还为艾希达文细腻而充满神秘感的歌谣落泪——她的作品收录在一本小册子里,装订十分精美,标题是《蓝珍珠》 。

她经常利用自己的特权提问,也会得到回答。然而最近,她受到的询问越来越多了。一开始,她的命运、她在辛特拉的童年,还有后来在战争中的遭遇,叶妮芙似乎完全不感兴趣。但到后来,叶妮芙的问题越来越具体。

希瑞只能不情不愿地回答,因为女术士每提出一个问题,都会打开一扇她向自己发誓绝不开启、永远锁闭的记忆之门。自从在索登遇见杰洛特,她便相信自己开始了“另一段人生”,

而原本的人生——在辛特拉的人生——将无可避免地消失。凯尔莫罕的猎魔人从没问过她任何事。来神殿之前,杰洛特也曾警告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她过去的身份。当然了,南尼克知道一切,

但她向其他女祭司和女学徒保证,希瑞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是骑士和农妇的私生女,无论在父亲的城堡还是母亲的茅屋都没有容身之处。梅里泰莉神殿的半数女学徒都是类似的出身。

现在叶妮芙也知道她的秘密。她是“可信”之人。叶妮芙问起她的过去,问起辛特拉。

“你是怎么逃出城的,希瑞?怎么躲过尼弗迦德人的?”

希瑞不记得了。一切都支离破碎,笼罩在昏暗与烟雾之中。她记得敌方攻城,记得与外婆卡兰瑟王后道别。她记得辛特拉雌狮重伤垂死,贵族和骑士们只好把她从王后床边强行拖走。她记得自己在燃烧的街巷间疯狂逃亡,

记得血腥的战斗和倒地的战马。她记得头盔饰有猛禽羽翼的黑骑士。

但只有这些。

“我不记得了。我真不记得了,叶妮芙女士。”

叶妮芙没有追问。她开始问别的问题,语气温柔,提问方式也很巧妙,让希瑞越来越放松。最后,希瑞不再等待提问,而是自己主动讲起她在辛特拉和史凯利格群岛的童年。讲述她如何了解到意外律,

如何得知命运将她交给了利维亚的杰洛特、那位白发猎魔人。她讲述那场战争、在河谷地区森林里的流浪、在安格林的德鲁伊陪伴下度过的日子,还有乡间的时光。她讲述杰洛特如何找到她,把她带去猎魔人的要塞凯尔莫罕,

为她的人生开启了新的篇章。

有天晚上,她向女术士主动讲述了她和猎魔人在布洛克莱昂森林的初次相遇,讲述了那些绑架她、想强迫她留下的树精。讲述这些时,她欢快而轻松,还添油加醋了不少细节。

“哦!”叶妮芙听着她的故事说,“真想看看那一幕——我是说杰洛特。我在想:在布洛克莱昂森林,当他发现命运为他准备的意外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发现你的身份时,表情一定很有趣!”

希瑞吃吃地笑起来,翡翠色的双眼闪着淘气的光。

“哦,没错!”她哼了一声,“那表情绝了!你想看吗?我来表演一下。看!”

叶妮芙放声大笑。

她的大笑,希瑞看着成群的黑鸟飞向东方,心里想道,正是她的大笑,诚挚而由衷的笑声,让我们的心融化在一起。我们明白——她和我都明白——我们可以谈论杰洛特,一起笑出声来。突然间,

我们两个变得亲近,尽管我很清楚,是杰洛特让我们相遇,也是他将让我们分开。人生就是这样。

我们的笑声让我们更加亲近。

正如两天后发生的事。在森林里,在小山上,她教我如何寻找……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这些……我又忘了它们叫啥了……”

“交汇点。”叶妮芙提示道。她伸出手,摘去穿过灌木丛时粘在袖子上的芒刺,“我在教你怎么寻找交汇点,因为在那儿可以汲取魔力。”

“我已经知道怎么汲取魔力了!而且你说过,魔力无处不在,我们干吗要在丛林里转悠?说到底,神殿那里就有很多魔力!”

“是啊,没错,那儿的魔力相当多,所以神殿才会建在那儿。也正是这个原因,在神殿里,你汲取魔力才会那么轻松。”

“我腿疼!能不能坐下歇一会儿?”

“好吧,我的丑丫头。”

“叶妮芙女士?”

“干吗?”

“为什么我们只能从地下水脉里汲取魔力?魔法能量不是无处不在吗?泥土里应该也有吧?还有空气和火?”

“确实有。”

“泥土……这儿有很多泥土,就在我们脚下。空气也到处都是!如果想要火,只要点堆篝火,然后……”

“你力量太弱,不能从泥土里汲取魔力。你对魔法了解有限,也没法汲取空气中的魔力。至于火,我严正警告你不准玩火。我已经告诉过你,无论什么情况,不准你接触火之魔力!”

“别嚷嚷了。我记得。”

她们默默无言,坐在一根倒下的枯树上,听着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听着啄木鸟在附近敲打树干。希瑞饥肠辘辘,嘴巴发干,但她知道抱怨也无济于事。一个月前,她抱怨过,但叶妮芙却发表了一通枯燥无味的演说,

大讲特讲如何控制这种原始本能;再后来,女术士干脆用轻蔑的沉默忽略她。她的抗议既得不到回应,也没法改变结果。就像叶妮芙叫她“丑丫头”,她再生气也毫无意义。

女术士摘掉袖子上最后一根芒刺。她又要问我问题了,希瑞心想,我能听见她的想法。她又要问我我不记得、也不想记起的事。不,这没有意义。我不会回答。一切都过去了,而且没人能回到过去。她自己也这么说。

“跟我讲讲你的父母,希瑞。”

“我想不起他们了,叶妮芙女士。”

“努力想想。”

“我真不记得我爸爸了……”她屈服于命令,轻声说道,“除了……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妈妈……妈妈,我记得。她有一头长发,有这么长……她还总是说……我记得……不,我不记得了……”

“拜托,回忆一下。”

“我想不起来!”

“看着我的星星。”

海鸥鸣泣,从渔船间俯冲直下,啄食人们从板条箱里倒出的谷糠和小鱼。微风轻拂,战舰降下了船帆,细雨绵绵,烟雾飘浮在栈桥上空。一艘艘辛特拉的三层划桨战船驶入码头,蓝色旗帜上闪烁着金色雄狮图案。

克拉茨叔叔站在她身边,他的手——大如熊掌的巨手——按在她肩头。克拉茨突然单膝跪倒。士兵们排列成行,用剑有节奏地敲打着盾牌。

卡兰瑟王后,她的外祖母,沿着跳板朝他们走来。在史凯利格群岛,她的正式称呼是“阿德蕾娜”,即至高王后。克拉茨安克莱特叔叔,也就是史凯利格群岛伯爵,依然单膝跪地,垂着头,

用非官方、但岛民更加看重的头衔称呼辛特拉雌狮。

“向您致敬,大君。”

“公主殿下,”卡兰瑟看都没看伯爵一眼,只用威严而冰冷的声音说,“过来。到我这儿来,希瑞。”

外祖母的手坚定有力,像男人的手。她的戒指冷得像冰。

“伊斯特在哪儿?”

“国王陛下……”克拉茨吞吞吐吐地说,“在海上,大君。他在寻找残骸……和尸体。自从昨天……”

“他怎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王后吼道,“他怎能允许他们出海?克拉茨,你怎能允许?你是史凯利格伯爵!没有你的许可,没有一艘战舰可以离港!克拉茨,你为什么会同意?”

克拉茨叔叔的头垂得更低了。

“备马!”卡兰瑟说,“去要塞。明天黎明我就出海。我要带公主回辛特拉。我不允许她继续留在这里。至于你……你还欠我很大一笔债,克拉茨。有朝一日,我会来讨还的。”

“我明白,大君。”

“就算我不向你讨还,她也会的。”卡兰瑟看着希瑞,“你会偿还给她,伯爵。你知道怎么偿还。”

克拉茨安克莱特站起身,挺直脊背,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他飞快地从剑鞘里拔出一把式样简朴、没有任何装饰的钢剑,挽起左衣袖,露出布满白色疤痕的胳膊。

“用不着这么夸张,”王后不屑地说,“省省你的血吧。我是说有朝一日。记住!”

“Aen me Glaeddyv,zvaere Bloedgeas,阿德蕾娜,Lionors aep Xintra!”史凯利格群岛伯爵克拉茨安克莱特抬起双臂,晃晃手中的剑。士兵齐声嘶吼,

用剑敲打盾牌。

“我接受你的誓言。带我们去要塞吧,伯爵。”

希瑞记得伊斯特国王归来的样子,他的表情苍白而冷漠。王后也一言不发。她也记得那场阴郁而可怕的宴会,群岛海狼们留着大胡子,在骇人的沉默中将自己慢慢灌醉。她记得他们的窃窃私语。

“Geas Muire…Geas Muire!”

她还记得泼到地上的黑啤酒,记得在突然爆发的绝望、无助和愤怒中砸碎在墙上的号角。“Geas Muire!帕薇塔!”

辛特拉公主帕薇塔,还有她丈夫多尼王子——希瑞的双亲——都死了。遇难了。是Geas Muire——大海的诅咒——害死了他们。没人想到他们会卷入一场暴风雨里。

一场本不该刮起的暴风雨……

希瑞转过头,不让叶妮芙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为什么?她心想。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让我回忆这些?没人能回到过去。我的家人都不在了。爸爸、妈妈,还有外婆,曾是阿德蕾娜的辛特拉雌狮,都不在了。

克拉茨安克莱特叔叔无疑也死了。我没有亲人,连我自己也变了个人。已经回不去了……

女术士沉默不语,陷入深思。

“你的梦是从那时开始的?”她突然问。

“不。”希瑞思忖道,“不是那时。还要往后。”

“那是什么时候?”

女孩皱起鼻子。

“是夏天……就是……战争开始前一年……”

“啊哈。也就是说,从你在布洛克莱昂森林遇见杰洛特开始?”

她点点头。我不会回答下一个问题了,她拿定主意。但叶妮芙什么都没问。她迅速起身,看着太阳。

“好了,休息够久了,丑丫头。天色也晚了。继续找吧。把你的手举在身前,放松,手指不要绷紧。往前走。”

“往哪儿走?什么方向?”

“哪儿都行。”

“因为水脉无处不在?”

“差不多。你要学会在户外寻找并识别交汇点的位置。那些地点的标志是干枯的树,或者粗糙多瘤的植物,所有动物都会避开那种地方,除了猫。”

“猫?”

“猫喜欢在交汇点休息、睡觉。很多故事讲过有魔力的动物,但实际上,除了龙,猫是唯一能汲取魔力的生物。只是没人知道猫为什么会汲取魔力,或用魔力做了什么……怎么了?”

“哦哦……这边。是这个方向!我觉得那边有东西!那棵树后面!”

“希瑞,别胡思乱想。只有站在交汇点上方,你才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嗯……有意思。我得说了不起。你真感觉到吸引力了?”

“真的!”

“那就走吧。有意思,有意思……好了,确认它的位置。指给我看。”

“这儿!就在这儿!”

“做得好。非常好。你感觉到食指的轻微抽搐了?看到它往下弯了?记住,这就是征兆。”

“我能汲取魔力了吗?”

“等等,让我确认一下。”

“叶妮芙女士?汲取魔力的原理是什么?如果我把魔力吸到身体里,下面剩下的也许就不够了。这么做真的好吗?南尼克嬷嬷教过我们,不该没什么理由就拿走一切。就连树上的樱桃,也该给鸟儿留下一些。”

叶妮芙搂住希瑞,温柔地亲亲她的鬓角。

“真希望其他人也能听听你这番话。”她喃喃道,“威戈佛特兹、法兰茜丝卡、特拉诺瓦……他们都相信自己对魔力享有特权,可以毫无节制地使用。真希望他们能听听梅里泰莉神殿这个睿智丑丫头的话。别担心,希瑞。

你能这么想是件好事,但相信我,这儿的魔力太多了,你用都用不完。你汲取一次魔力,只相当于在大果园里摘下一颗小樱桃。”

“我可以汲取魔力了吗?”

“等等。哦,这儿的魔力非常强,还在猛烈地搏动。慢慢来,丑丫头,千万小心。”

“我才不怕!呸呸!我是个猎魔人!哈!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哎哟哟哟!叶……妮……芙……女士……”

“见鬼!我提醒你了!我告诉你了!抬头!我说抬头!拿着这个,塞到鼻子里,不然你全身都是血了!冷静,冷静,小家伙,别晕过去。我在这儿呢。我就在你身边……好孩子。拿好手帕。我变些冰出来……”

这点血却引发了一场大骚动。接下来一个星期,叶妮芙和南尼克都没说过话。

那个星期,希瑞彻底放松下来,整天除了读书就是发呆,因为女术士暂停了她的课程。女孩好几天没见着她——叶妮芙总是早出晚归,还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沉默不语。

一个星期后,希瑞受够了。等女术士晚上回来,希瑞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用力抱住她。

叶妮芙沉默很久。她用不着开口,攥紧女孩肩膀的手指替她说出了心声。

第二天,高阶女祭司和女术士握手言和。她们长谈了几个小时。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令希瑞满心欢喜。

“看着我的眼睛,希瑞。变出一道微光。咒语是?”

“Aine verseos!”

“很好。看着我的手。用同样的动作消散空中的光源。”

“Aine aen aenye!”

“非常好。接下来是什么手势?没错,就是这样。很好。加力,开始汲取。继续,继续,别停下!”

“呃,啊啊……”

“挺直脊背!手臂放在身侧!两手放松,手指别做多余的动作。任何动作都可能增强效力。你难道想炸出一团火吗?我说了,加力,你还在等什么?”

“呃啊啊,不……我没法……”

“放松,别再发抖了!汲取!你在干吗?好,这样好些了……意志要坚定!太快了,你换气过度了!没必要这么激动!放慢速度,丑丫头,冷静。我知道这样不舒服。你会习惯的。”

“我肚子……好疼……下面……”

“你是女人,这是正常反应。只要多多磨炼就能承受住了。既然要磨炼,你就必须在不用止痛手段的情况下练习。这真的很必要,希瑞。别担心,我时刻留意着你,我会保护你。你不会出意外的。但你必须忍住痛苦。平稳呼吸。

集中注意力。拜托,记住手势。好极了。接受那股力量,汲取它,吸进来……很好,很好……再来一点……”

“呃……呃……啊啊啊!”

“好了,看到没?只要愿意,你就能做到。现在,看着我的手。当心。再做一遍同样的动作。注意手指!手指,希瑞!看着我的手,别看天花板!好,很好,对,非常好。结束了。这次把顺序颠倒过来,释放魔力,

变出明亮的光源。”

“咿……咿呀……呃啊……”

“别哼哼了!控制好!只是抽筋而已!很快就没事了!手指分开,放出魔力,归还回去,从你身体里释放出去!慢点儿,该死的,不然你的血管又该爆了!”

“咿呀!”

“太快了,丑丫头,还是太快了。我知道魔力会猛烈喷出,但你必须学会控制它。不能让刚才的爆发再次发生。要不是我施展了魔法屏障,你会引发一场灾难的。好,再来一次。从头开始。做出动作,然后念咒。”

“不!别来了!我不行!”

“放慢呼吸,别再发抖了。你在耍小孩子脾气,你骗不了我。控制好,集中精神,开始。”

“不,求你了,叶妮芙女士……好疼……我好难受……”

“别哭鼻子,希瑞。没有比女术士哭鼻子更叫令人反胃的了。也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了。牢记这一点,永远别忘。再来一次,从头开始。咒语、手势。不,不,这次别模仿我。你要自己来。凭你的记忆来!”

“Aine verseos……Aine aen aenye……呃,啊啊啊!”

“不行!太快了!”

魔法像支利箭,嵌进她的身体,让她痛楚难当。但那痛苦却又带着怪异的狂喜。

为了放松身心,她们又一次来公园散步。叶妮芙说服了南尼克,让希瑞带上她的剑,这样一来,女孩就能练习步法、闪躲和攻击了——当然是私下练习,免得被其他女祭司和女学徒看到。魔法无处不在。

希瑞学会了简单的咒语,学会了意志控制法,用以放松肌肉、缓解痉挛、控制肾上腺素分泌、掌控听觉中枢和神经系统、放慢或加速脉搏,并在短时间内闭气等。

女术士对猎魔人的剑和“舞步”的了解多得惊人。她也知道凯尔莫罕的许多秘密:毫无疑问,她去过要塞。她认识维瑟米尔和艾斯卡尔。但她没见过兰伯特和柯恩。

叶妮芙过去常去凯尔莫罕。希瑞猜到了原因:每当她们说起猎魔人要塞,女术士的目光就会变得温暖,眼神里的愤怒、冷漠和难以捉摸也会随之消失。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叶妮芙,希瑞会说她“神思恍惚,

陷入个人的思绪”。

希瑞猜得到原因。

有个话题,女孩会本能且谨慎地避开,可有一天,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提到了特莉丝梅利葛德。接着,叶妮芙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了几个乍看起来很平常的问题,就让希瑞说出了一切。

女术士的眼神立刻强硬得令人费解。

希瑞猜得到原因。但神奇的是,她不再感到恼火了。

魔法会令人平静。

“希瑞,所谓阿尔德法印,是种非常简单的法术,属于心灵传动魔法,其原理是向指定的方向释放一股推力。推力大小取决于使用者意志力集中的程度,还有释放的魔力多寡。其效果相当可观。猎魔人学会了这种法术,

因为它无须念咒,只要保持专注、打出正确的手势就能施展。这也是他们称其为‘法印’的原因。至于名字的由来,我并不清楚,也许来自上古语——如你所知,‘ard’的词意是‘山’、‘上’或‘至高’。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名字就很有误导性,因为你很难找到比它更简单的心灵传动魔法。当然,我们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初级的猎魔人法印上。我们要学习真正的心灵传动魔法。就拿……啊,就拿苹果树下的篮子练习吧。

集中精神。”

“准备好了。”

“动作很快嘛。提醒你一句:控制好魔力的流动,需要多少就释放多少。就算你只多释放一丁点儿,身体也会因此受损,你可能会昏迷,极端情况下甚至会送命。另一方面,如果你一次性放出所有,

就失去了重复利用魔力的机会,你还得重新汲取。你也知道,汲取魔力没那么容易,而且痛苦。”

“喔喔,我知道了!”

“你必须保持专注,不能有丝毫放松,否则魔力会自行流失。我的老师过去总说:释放魔力就像在舞会上喝倒彩,要温和、节制,不能失控。这一来,周围的人就不会注意到你。明白吗?”

“明白!”

“站直。不许笑。我提醒你,法术是很严肃的事。施法要优雅、自豪。动作要流畅、张弛有度。仪容端庄,别拉长一张脸,别皱眉头,也别吐舌头。你要运用自然的力量,对大自然尊重点儿。”

“好的,叶妮芙女士。”

“小心,这次我不会用防护咒语。你要单独施法。这是你的首秀,丑丫头。看到五斗橱里的大酒瓶没?如果你成功了,你师傅我今晚就喝光它。”

“你一个人喝?”

“只有合格的学徒才有资格喝酒。你还得等等。你很聪明,可能只须再等十年,不会更久。没错。开始吧。摆好手势。左手呢?别晃来晃去!要么垂下,要么叉腰。手指!很好。来吧,放。”

“啊啊……”

“我没让你发出这么可笑的声音。释放魔力。别出声。”

“哈哈——哈!它动了!篮子动了!你看到了吗?”

“只是抖了一下。希瑞,节制不代表软弱无力。施展心灵传动时,脑海里必须有明确的目标。使用阿尔德法印的猎魔人能将对手击倒在地,而你释放的力量连他们的帽子都打不掉!再来一次,这次多用点力。开始!”

“哈!飞起来了!这次没问题了吧,叶妮芙女士?”

“嗯……回头你去一趟厨房,弄块奶酪来给我们下酒……这次还行。但还差点儿。再多用点力,丑丫头,别害怕。把篮子举到空中,狠狠砸到那间棚屋的墙上,弄点动静出来。别要死不活的!抬头!优雅,还有自豪!看看,

看看!哦,活见鬼!”

“哦,天啊……对不起,叶妮芙女士……我大概……大概用力过猛了……”

“是有一点。别担心。过来。过来吧,小家伙。”

“那……那间棚屋怎么办?”

“已经这样了,别放在心上。总的来说,你的首秀算成功了。你说棚屋?本来就挺难看的,我想没人会怀念它。等等,女士们!冷静,冷静,别大吵大闹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激动,南尼克!真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清扫一下这些碎木板,当柴火很合适!”

那段日子,温暖而平静的午后,空气中洋溢着花草的清香。一切都宁静祥和,只有蜜蜂和大甲虫不时嗡嗡飞过。这样的午后,叶妮芙会把南尼克的藤椅搬进花园,坐在椅子里,双腿在身前伸展。有时她会读书,

有时会读奇怪的信使——通常是鸟儿——送来的信。有时她只是坐在那儿,凝视着远方。她会一边沉思,一边用一只手揉乱光泽的黑发,另一只手抚摸着希瑞的头——女孩坐在草坪上,

依偎着女术士温暖而结实的大腿。

“叶妮芙女士?”

“我在,丑丫头。”

“告诉我,魔法真的无所不能吗?”

“不是。”

“但魔法能办很多事,我说得对吗?”

“说得对。”女术士闭上眼睛,手指轻抚眼皮,“很多事。”

“有些事很了不起……有些事很可怕!非常可怕,对吗?”

“有时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嗯……我能不能……我什么时候能做到那样的事?”

“我不知道。也许永远不能。我更希望你永远不用做出那种事。”

沉默。无言。热浪。花草的香气。

“叶妮芙女士?”

“丑丫头,又有什么事?”

“你是几岁当上女术士的?”

“你问通过初步测试的年纪?十三。”

“哈!跟我现在一样大!那……那你是几岁……不,还是不问这个了……”

“十六。”

“啊哈……”希瑞的脸微微发红,假装对神殿塔楼上方一朵奇形怪状的云突然来了兴趣,“那你是几岁……遇见杰洛特的?”

“在那以后,丑丫头。很久之后。”

“你还叫我丑丫头!你知道我不喜欢,干吗还这么叫?”

“因为我很恶毒。女术士一向恶毒。”

“可我不希望……不希望自己丑。我希望自己漂亮。非常漂亮,就像你,叶妮芙女士。我将来能不能用魔法变得跟你一样漂亮?”

“你……其实用不着……你不用借助魔法。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可我希望自己非常漂亮!”

“你已经非常漂亮了。你是非常漂亮的丑丫头。我的漂亮丑丫头……”

“哦,叶妮芙女士!”

“希瑞,我的腿快被你抱肿了。”

“叶妮芙女士?”

“说。”

“你在看什么?”

“看树。那棵椴树。”

“它很特别吗?”

“不。我只是在欣赏它。我为我……能看到它而高兴。”

“我不明白。”

“这就对了。”

沉默。无言。潮湿的空气。

“叶妮芙女士!”

“又怎么了?”

“有只蜘蛛爬向你的腿!瞧瞧它多吓人!”

“只是蜘蛛罢了。”

“弄死它!”

“我懒得弯腰。”

“那就用魔法弄死它!”

“在梅里泰莉神殿?好让南尼克把咱们轰出去?不,还是算了。安静点儿。我要思考。”

“你这么认真是在思考什么?唔。好吧,我不问了。”

“我现在心情很好。我只是怕你再问一个高深到吓人的问题。”

“为什么不呢?我喜欢你高深到吓人的回答!”

“你越来越放肆了,丑丫头。”

“我也是女术士。女术士既恶毒又放肆。”

无言。沉默。沉寂的空气。潮湿得仿佛风雨将至。而这一次,远方的渡鸦和乌鸦的啼叫打破了沉默。

“鸟越来越多了。”希瑞仰起头,“它们飞啊飞……像是秋天……怪吓人的……女祭司说这是个坏兆头……某种征兆什么的。叶妮芙女士,征兆是什么意思?”

“去《Dhu Dwimmermorc》 里面查。有一整个章节都在讲征兆。”

沉默。

“叶妮芙女士……”

“哦,见鬼。又什么事?”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杰洛特……还不来?”

“他肯定忘掉你了,丑丫头。他找到个更漂亮的姑娘。”

“哦,不!我知道他没忘!他不可能忘掉!我知道,我敢肯定,叶妮芙女士!”

“知道就好。你这幸运的丑丫头。”

“我当时并不喜欢你。”她重复道。

叶妮芙站在窗边,背对希瑞,双眼凝视东方黑压压的山岭。山岭上方,成群的乌鸦和渡鸦将天空染成黑色。

她马上就要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希瑞心想。不,她太聪明,不会问我这种问题。她只会无趣地注意到我的语法,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过去式的。我会告诉她。我会模仿她枯燥无趣的语气,让她明白,

我也能装出冷淡、无情、漠不关心的样子,将自己的感受和情绪封闭起来。我会告诉她一切。我想告诉她、也必须告诉她一切。离开梅里泰莉神殿之前,我希望她知道一切。在我们终于离开,去见我和她都思念的那人之前。

那人毫无疑问也思念着我们。我想告诉她……

我会告诉她的。只要她开口提问。

女术士在窗边转过身,露出微笑。她什么也没问。

她们在第二天清晨离开。两人都穿着男式的旅行装束,披着斗篷,用帽子和兜帽遮住头发。她们都带了武器。

只有南尼克为她们送别。她同叶妮芙轻声交谈好一会儿,然后她们——女术士和女祭司——像男人一样用力握手。希瑞攥紧斑纹灰母马的缰绳,想用同样的方式道别,但南尼克不同意。她拥抱了希瑞,

把她搂进怀里,吻了她一下。女祭司的眼里泛出泪花。希瑞也一样。

“好了。”女祭司用长袍的袖子擦擦眼睛,说道,“你们该走了。亲爱的,愿伟大的梅里泰莉保佑你们的旅途。但女神要看顾的人太多,所以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她,叶妮芙。保证她的安全,把她当作你最重要的人。”

“我也这么希望。”女术士无力地笑笑,“希望我能保护她的安全。”

成群的渡鸦掠过天空,朝庞塔尔山谷的方向飞去,发出响亮的嘎嘎声。南尼克没有抬头去看。

“保重。”她说,“艰难的时代近了。伊丝琳妮爱普艾维尼恩的预言也许是真的。剑与斧的时代近了。蔑视的时代,寒狼风雪之纪元。照顾好她,叶妮芙。别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会回来的,嬷嬷。”希瑞跳上马鞍,“我一定会回来的!很快!”

她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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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培盛:“皇上没醒过”你这专吃窝边草啊?全是bug,但是可以正常运行。这位师爷是装糊涂的高手啊!大乔:你都是从哪学会这些的?结果你想讲的也被抄了怎么办?请不要在休息的时候微信处理工作的事情。让你吃豆腐,没让你吃豆腐啊!谁给你打麻将?哥们儿脑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 王族骑士被恶魔附身,女贼巧得魔法石,两人罔顾禁忌开启逃亡之旅

    part six 盗贼相遇Ⅰ在一个伦敦世界的远处,城里的钟敲了八下。钟声虽然是从城边的圣堂传来的,却响彻闪闪发光的艾尔河与街道,飘进敞开的窗户与房门,顺着巷子抵达名为红宝石地的酒馆,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纹丝不动地立在黑暗之中。那是一个手背刻有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 GBA金手指合集3(封印之剑,烈火之剑,圣光之魔石)

    全部都测试过 如金手指不可用 请看合集1 有详细解释封印之剑主角(第一角色物品栏)(第1物品代码)0202ab94:(第1物品数量)0202AB95:63(第2物品代码)0202ab96:(第2物品数量)0202AB97:63(第3物品代码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 游戏中那些令人难忘的武器之剑篇(上)

    前言■ 谈到游戏和战斗,相信每位玩家都对那些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武器印象深刻。毕竟,在游戏的异世界里,能够一直陪伴玩家左右的,或许只有呼啸的风和手中的武器。因此,作为一名“伪硬核”玩家,想分享一下自己游戏经历中那些令人难忘的武器,既邀请了解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 艾尔登法环武器图鉴之巨剑武器,11种巨剑获得途径,战力评价

    艾尔登法环中的武器类型非常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在众多武器中,扛把巨剑武器非常引人瞩目,更是显得玩家霸气十足!今天拇指星球的小獭就为大家介绍一下艾尔登法环武器图鉴之巨剑武器,其中包括了11种巨剑武器获得途径,战力评价,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 游戏天地:热门游戏《领主骑士》

    游戏天地:热门游戏《领主骑士》 游戏介绍:领主骑士(Lord Knight) 即骑士领主 是韩国知名度极高的格斗网游 ——《艾尔之光》的艾索德二转职业之一 玩家在等级达到35时并已经转职为巨剑骑士的情况下可以在公告板处领取相关转职任务或者在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 骑士与魔法,骑士与魔法男主和谁结婚了

    骑士与魔法。幽肠追查盗走民界宝物的误想到实力相差太大,还有吸取人类灵魂。艾尔驾驶着古伊尔向战场逃跑,此时的高年级学生们正在苦苦支撑着,但陆黄龟的实力却不是他们可以去抗衡的。千元一发之际,艾尔驾驶着古伊尔飞身赶到,拔出配件向陆黄龟砍去,瞬间火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 三国杀:母亲节献礼,春晖·情礼宝箱内容展示,在线1小时可兑换

    每年五月的第二个周日,都是一个无比特殊的日子,是一个感谢母亲的节日,称为母亲节。这一天通常儿女们都会给自己的母亲送上最诚挚的祝愿与礼物。对于即将到来的母亲节,三国杀也是上线了大量活动来回馈玩家,跟随小夜一起来对OL与十周年版本的不同活动一一

    更新时间:2024-01-26 13:4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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